【长顾】安眠(三)

*大帅养伤日常,依旧是和(一)和(二)没啥关系的懒得取名的短篇,5k+
没啥逻辑估计有点 ooc,想要评论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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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由深秋碾向入冬,初初开始渗入地里的寒意把万物裹上了一层懒意,正是应该休养生息、挨着炭火准备安安稳稳地冬眠的日子。
偏京城有两处丝毫没有冷清的意思,反而天气愈冷愈有生气,大有一天比一天热闹的气象。一是朝堂之上,一众君臣东拼西凑了半年,总算是把个支离破碎的大梁堪堪拾了起来,一种万物复苏的快感充斥着前些日子还死气沉沉的朝廷,眼看着国库逐渐充盈、边疆归于安稳、各地报上来的秋收多年来第一次算得上是丰收,整个国家打了鸡血似的充满了干劲,一道道改革政令颁布下来执行力度可谓是极强,满面红光的臣子们在朝堂上连争论起来都是兴致勃勃的。
二是那安定侯府,自从初秋以来便是一车车紫流金银炭流水似的往里运,生怕冻着了那重伤畏寒的将军,以至于到现在整个侯府还都裹着层暖意,满院子的树叶堪堪才开始凋零。
眼下这一院子迟钝的秋意已然快要关不住这个伤病初愈的侯爷了。
也不是他有意要折腾——顾昀习惯了一能下榻就滚回边疆上战场的日子,再浓的安神香一时也没法彻底安抚那常年紧绷着的神经,将将开始养好的精神实在急于找一处宣泄。顾昀惯是个不会遵医嘱的人,眼下可是拼尽了毕生修来的意志力来劝服自己能躺着就躺着,好早日把答应过要给那儿子的一个无伤无病的身子骨养出来。
偏偏是事与愿违,越想着静心养着,越是万般闹心。那皇上又是个不厚道的,那边朝堂上火力正盛他便趁热打铁地疯狂往里添柴,大有把整个国家搞得一日一个样的架势,这边面对小义父却是见着火光就想扑灭,一见顾昀溜达出卧房便恨不得把人裹回床上,双眼可怜巴巴地扑闪着睫毛低声求义父不要让自己担心,再是抽着有空的时间忙前忙后地找方法逗着子熹解闷,而后小心地察言观色求个反应,生怕把心上人惹得不高兴。
搞得顾昀连不高兴都不忍心。愁啊,虽是酿在甜蜜饯里的愁,但还是愁。
“心肝儿,等门口那个八哥被我折腾到气绝的那日,大概便是你义父闷出病来的那日,咱商量商量,为了我这身心健康,多放我出房门溜溜鸟,嗯?”大将军是个遇到问题就立刻解决的人,这日顾昀在长庚的凝视下极度配合地一口干了当日的第三碗药,凑过去缠着借着长庚的舌头把嘴里的苦味舔了个干净,见陛下今日心情不错,试探性地调度了个春风和煦的笑容开了口。
“保证添衣服,保证不出府,保证不累着自己。”不待长庚回应,他又十分自觉地补了一句信誓旦旦的保证——上阵打仗处于劣势的时候,谈判总得带点条件的。
长庚却也没恼,忙了一日的皇上此时方允许自己眼中露出一点带着撒娇意味的疲惫,不由分说地把顾昀捞过来塞进怀里,埋首在他颈间蹭了蹭:“是我不好,这些日子实在太忙,有时顾不上你,让你自己一个人闷着。”
顾昀最怕他这般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却又不甘心就此缴械投降,只得暂时调整作战方略:“也不怪你,就是自己在家想你想得紧,好歹让我每日出去恭迎陛下回府,以解相思之苦,你看行不行?”
“才半日不见就这么想我?”长庚显然是被这句话哄开心了,眼角又弯了一个弧度。当年数月不见也难得见顾昀信中认认真真地表明想他,眼下人天天在跟前却更加难舍难分,还真是把这两个人惯出了个娇气的毛病。
“是啊——”顾昀见胜利在望,眉毛一挑,加了把劲凑到长庚耳根说了句什么,一口暖气呼在耳旁竟是给吹出了层绯红,长庚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便是趁着皇上色令智昏的当儿,顾昀如愿以偿地攻下一城——三十六计加起来还不如个美人计管用。

晚间霍郸见他心情大好,比收复江南那会儿还得意,还以为小侯爷被陛下允许上朝了。却只见之后几天陛下在宫中处理完政事后便会差人特意回侯府禀告顾昀,让他添好了衣物在门口站成个“望夫石”迎接移驾回府的陛下,再由连天子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的长庚领着人在院子里散会儿心用了膳才被押回去歇着。
府中老人不禁揶揄,私下打趣道侯爷这会儿不像是陛下的义父,倒像是被管教得紧的孩子——自从那年被长公主和老侯爷带去边疆后,很久没有看见自家小侯爷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了。又不禁笑道现在在院子里溜一圈倒是够他累得晚间踏踏实实地睡个安稳觉,等过几日身子又好了一些适应了,只怕还要不老实,那时只怕还够陛下操心的。
两个主人对下人素来宽和,下人私下议论从不逾矩更不瞒着,恰好被到后厨取药的长庚听到了一些,当下也只笑说这话要是被你家侯爷听到,只怕得天天取了笛子把你们折磨个够,引得一众人条件反射地觉得耳根一疼,连连笑着告饶。

这日长庚又被热情议事的大臣绊住了回府的脚步,在宫里待得晚了些,顾昀在房中百般无聊地来回度步,正在考虑要不要提前一会儿出去透透风,却瞥见案上搁着一个未曾见过的卷子,眼前不禁一亮。
长庚为了方便守着顾昀基本已经放弃了书房,长期支了个长案在卧房里用来批阅奏折所用,偏偏他不想让顾昀操那些朝堂上的心,奏折都是晚间带来早晨带走,从来不让顾昀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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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想知道什么我说与你听便是,你耳目余毒未解,还是少用眼为好。”
“......你说就好好说,贴着我耳朵哈着气跟我说沈易怎么收拾东瀛人这种杀气腾腾的东西算怎么回事?”顾昀一把拍掉陛下在自己腰上胡乱游走的手,气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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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伯,长庚是不是落了奏折在家里,要不要给他送进宫去?”
“陛下说这是近日军机处对于朝中要务的总结,他抄了个备份留着需要的时候参考,不用带回宫里的。”
“奥——”顾昀估摸着这也不是什么机密,想着看两眼来打发无聊,谁知展卷一看,竟是四境这几个月来整顿军防的记录。顾昀养伤期间听长庚和沈易提过一些,却是十几年第一次来没有亲自整顿军防,心里其实悬着没底,但到底知道长庚不乐意他操心,也信得过底下的人不会出大错,便也没太过问,打算等长庚放自己回去上朝之后再彻彻底底检查一番。

眼下东西摆在他面前,大将军自是压不住职业病开始细细看来。小小的一卷其实没能囊括太多细节,但大梁四境图早就印在了顾昀心底,对每个地方的软肋优势都了然于心,单几句话便能掌握个大概,循着线索便勾勒出了几个还需改善的地方。
“......坏了菜了。”
大将军在脑中勾勒勾勒着,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专心之余便习惯性地提了笔在卷上做了多处标记,可算是给自己偷偷操心军务留下了铁证。
......这只是长庚留着备份的,近几日应该不会拿出来看吧?
......看见了又如何,这小子还能治我个“后宫不得干政”的罪不能?
......罢了罢了,小兔崽子在正事上还是讲理的,还怕哄不好他不成。
于是便心安理得地继续用他那绝世行楷龙飞凤舞地涂抹着,想着一会儿物归原位就是,真被抓包了再想怎么应付吧。
转眼已是掌灯时分,顾昀不觉已经在案边坐了小半个时辰,处理完手上的东西抬眼一看才后知后觉地觉得眼睛隐隐发酸,连带着许久没运转的头脑也微微发涨。长庚还是没回府,也不知道碰上的什么要紧事,顾昀边暗自思忖,边抬手摘了琉璃镜,闭眼揉了揉太阳穴。

再次睁眼时,天已大黑,顾昀看着坐在案边执笔写字的长庚,懵了好一会儿——我怎么在榻上?我什么时候睡着的?长庚什么时候回来的?
恰好长庚心有灵犀似的抬眼望来,两人眼神对上的一瞬间,顾昀猛然想起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该不会这就被发现了吧?到底是我自己躺回榻上的还是被别人抱上来的?
顾昀暗道不好,诈尸一般整个人欲蹦起来,被眨眼间移步到塌边的长庚一把按回去:“说了躺久了起来的时候慢点,又要挨一顿针不成?”*
......这是生气了?
长庚伏身和顾昀额头相抵,温声道:“饭点过了,但也不算太迟,多少吃点清淡的垫垫吧?”
......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那是瞒过了?顾昀满脑浆糊,顺从地“啊”了一声当是回应。
“怎么了,睡迷糊了吗?”长庚看着顾昀脸上难得呆滞的表情不禁失笑,嘴唇在顾昀唇角碰了碰,总算是把人给弄回神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宫里议的什么要紧事,怎么今天这么晚。”泛着心虚的某人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继续打量着长庚的表情。
“江南流民还有一小部分还没安顿好,这都入冬了,难免着急了些,留了军机处的人商量个应急方案加快安置速度,没什么大事。回来时王伯见你躺着便没叫你起来等我,你别怪他,晚间风大,明天我再陪你多走走好不好?”
顾昀听着这似乎是自己是自个儿走回榻上的,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身时又瞥见案上那个卷子已归原处,压在长庚带回来的其他零散奏折下,一颗心便也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专心地为“今日没有出去玩”这件事和今上无理取闹起来,变着法边在长庚身上频频点火撩拨边在嘴里讨价还价,结果乐极生悲地被陛下勉强忍过一顿饭后反过来胡搅蛮缠了一晚。

——明明是你毁的约,怎地你小兔崽子还有理了?
顾昀看着眼前吃饱喝足后从小狼崽子摇身一变变回乖儿子的小祖宗殷勤讨好地拿着小眼神看着自己,手中稳重有力地绕过他的背替他按摩着下腰,到底是没舍得发作,暗自腹诽了一句后便任命似地往长庚怀里缩了缩,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却见之后几天那卷子依然安稳地躺在原处,果真没有被动过的迹象,反而每隔几天都会再搁一两个相似的奏折抄本在一旁,左不过都是些紫流金粮草运输情况和军务铁轨相关的新章程,顾昀便就着那些卷子每日打发个一个时辰的时光,偶尔也不大在意地直接拿笔墨加上修改建议。等长庚回来了再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表示自己虽然被拘着很闷,却真的没有到处乱跑,诚心像个半大的孩子似的日日讨夸,一个人演起独角戏来着实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如此过了小半个月,顾昀想想觉得在自己家里做贼似的着实可笑,便准备挑了个长庚心情好的日子直接把那些问题说了去让他早日带回朝上解决——或许还能顺带求一求陛下把自己放回朝上好歹当个壁花,免了这每天足足半日的相思之苦。
日日挂念大梁四境的安定侯如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往日一般地往案边一坐拿过最新的卷子一看,不禁一愣——不是长庚的字,而是那日前已返回江南帮着地方官员安置流民的沈易的字迹。

难道这次是真落下了奏折不成?顾昀正欲把东西合上,然而就在这扫了两眼字的过程中便更觉察到了一点不对劲。这份奏折内容和流民无关,而是几个月前刚亲手重建了两江防线的沈易莫名其妙地又整顿了一遍军防后送回京城的汇报折子——整顿的几个重点,恰好便是顾昀半个月前在侯府卧室里往那个现在依然搁在案上的卷子里加了的几个要点。
顾昀虽视沈易为知心挚友,但并不认为在军事上沈易有自己的这份敏锐和帅才,所以这些整顿方向肯定不是沈易和自己心有灵犀一点通后提出来的——那只剩下了一种可能,就是今上偷看了自己的批注后照着这些建议原封不动地当作圣旨颁布下去了。肯定还没说这是养伤中的安定侯提的主意。
顾昀还未完全消化“自己的行径早就被长庚看透了”的事实,一抬眼却看见把臣子的功劳占为己有的陛下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望着他,当下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往案底钻。
“孩儿不精通军务,只得按着义父说的意思让沈将军照办了,义父看着可还满意?若有不妥,我再让沈将军继续调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日朝上无事边早些回来了,怎么,义父做了什么亏心事要瞒着我不成?”
长庚踱步到案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昀,看着京城即将沦陷时也临危不乱的大将军此刻生生被自己吓得一脸六神无主,憋笑憋得好生辛苦。
“你为了看我笑话还真是费尽周折啊,这下满意了吧?”半响见顾昀回过神来,微微挑眉,淡淡地道。
长庚顿时笑不出来了——两人相处多年,纵是小时候为了离京出走而吵架时顾昀也从来都是攒足了劲儿骂他的,从未以这种淡得近乎冷漠的口气和他说过话.......除了在那些被乌尔骨占领的梦境里。
他几乎是扑到顾昀身边的,瞬间慌了:“不是......子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我怕你闷得慌,有意给你看点东西打发时间,又怕一给你看军务你就废寝忘食的不顾自己,所以只留了一些让你自己拿了去看,过几日再加上一些......我应该早些跟你说的,我不是存心要看你笑话,你别——”
长庚红着眼眶抬眼一看,话头却生生刹住了。只见那人微微弯起的一双桃花眼哪里还有一点的冷漠的意味,只剩九分笑意和一分戏虐,整个人倚在案上一个看好戏的表情。
“顾、子、熹!”
这次没憋住笑的成了反将一军的安定侯,他足足笑够了好一阵才伸手去扯长庚的衣领,凑上长庚的耳根低声道:“陛下为臣费足了心思,臣铭记在心,感激还来不及,哪敢生你的气?”
长庚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却又见顾昀不肯连着说多过一句人话:“只是您贵庚了陛下,竟然想出这么小孩子气的法子来骗我,有话好好说不成吗?”
长庚瞪了他一眼,张开手不由分说地把人拢在怀里,闷闷地道:“堂堂大将军在自己家里偷看人家的奏折,难道就很成熟了?”
顾昀失笑:“好好好,你瞒了我我瞒了你,这件事算是扯平了——不过总归是你起的头,陛下,总该有点别的补偿吧才算公平吧?”
“义父想要什么?”长庚着实觉得这个得寸进尺的作为越发孩子气了,却又忍不住纵着他,果然听顾昀提出的条件和自己想象中的分毫不差——“既然怕闷着我,那不如陛下放我回去上朝如何?”
“上朝可以,但下了朝要立刻回府休息,你身子总归没好透,一日处理军务不可超过一个时辰,要是再病倒了,小心再关你个半年。”长庚委实拗不过他,二人对视几秒,终是缴械投降。
顾昀顿时回了他一个眉开眼笑,竟是主动凑过去堵住了那还欲继续唠叨的嘴,消失在二人缠绵缱绻的唇齿间的那句话约莫是个“臣遵旨”的模样。

于是次日,安定侯的假终于如愿以偿地被陛下宽宏大量地销了,赶上了那热闹的朝会,一边毫无顾忌地盯着龙椅上的陛下垂涎着他的美色,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一众大臣为了开放紫流金买卖的事而辩论不断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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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回东窗事发那晚,二人晚间去了外衣相拥在榻上,却一时间都没什么睡意,只静静听着对方在耳边起伏有度的呼吸声,被子下十指默默相扣,无意识地用那薄茧微微摩擦着彼此的手背。
“子熹?”
“......嗯?”
“想什么呢?”
“在想,季平若是知道我居然被你摆了一道,估计得拿这件事笑我好一阵子——毕竟从小到大从来都只有我欺负他的份儿,逮着这点小事也不容易。”
——在想,你既视我重如天下,我又怎敢轻贱了这身子骨,平白让你担心了去?哪怕不为了那大梁天下,也得为了不负你白头之约而加食添衣、恪守医嘱啊,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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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针是个之前脑补的梗,还没来得及写,先存着。
一个沙雕段子:
“只是您贵庚了陛下?”
“不贵庚,我只是你的小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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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开始就疯狂刷新猫耳,刷出来了之后却是没舍得点开,反而去挖了之前写一半的梗码完......现在听估计就真的睡不着了,留着明天磕吧。
番外见!
发现写了四篇长顾,这是第一篇子熹生龙活虎不躺着的(捂脸,我真的不是有意虐大帅的
困到不想审稿了,文风被我吃掉了,欢迎捉虫!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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